七年…
顧眠痛苦的閉上眼睛。
喉間再度哽了嗚咽。
「至於楚岩…」
說起楚岩。
顧禾一頓,落了一聲冷嘆。
「…聽說昨夜他跟楚家伯父伯母大鬧了一場後離家出走了,還聽說他已經訂好了今天下午去德國的機票…」
去德國…
顧眠有些訝然的睜開眼睛。
「…楚岩要去德國?」
點頭。
顧禾知道原本楚岩跟顧眠約好了一起去德國。
但現在…
「…對,聽說態度很堅決,誰的勸說都不聽。吳傲去找過他,他卻連房門也沒讓吳傲進。你知道…」
顧禾見顧眠眼裡又攏了一淵淚水。
抽了紙巾替她拭淚。
「…為什麼楚家伯父伯母這麼早要來醫院探病么?」
顧禾:「…他們不是來看我,是想來看你。」
「看我?他們知道…」
「他們當然不知道你手術的事情,如果他們知道…早就押着楚岩來醫院了。他們打着看我的旗號來找你,大概是想勸你跟楚岩一起出國…」
「楚岩不會願意…」
「挺好,認知還很清醒。楚岩…」
顧禾:「…他只怕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所以楚家伯父伯母,不過一廂情願瞎操心。甚至他們這樣子的做法…怕只會讓楚岩更恨你!」
楚岩恨她…應該的!
「姐,葉落歡…真的救不出來嗎?」
「你這話…是也跟楚岩一樣,懷疑楚家伯父伯母在救葉落歡這件事情上沒盡心?」
「…」
「眠眠,在葉落歡這件事情上你不要跟楚岩一樣犯糊塗。不管那是不是一個局,但那兩個人,的的確確是死在葉落歡手上。」
顧禾:「…而且這起案子在鳳青市影響很大,楚家伯父伯母就算要救葉落歡,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冒險。等這個案子關注度降了,她自然就出來了…」
「真的?」
顧眠虛弱的聲音上揚了一個調。
顧禾看着她這個樣子,再度落了一聲無奈的冷嘆。
「別再想葉落歡,也別再想楚岩了,多想想你自己!」
「我去隔壁病房了…」
離開病房前,顧禾替她掖了掖被角。
「…相信我,眠眠,時間長了,一切就都過去了…」
時間長了…一切就都過去了?
不!
顧眠心裏清楚。
過不去的!
葉落歡一天沒從牢里出來。
她的罪孽只會一分分加重,楚岩對她的恨意也只會一分分更深…
這個坎。
她裹着滿身惡臭,邁不過去!
七年後。
北落市。
北落醫大附屬醫院。
連續兩個夜值,外加觀摩了一場超過10個小時的手術後,顧眠拖着疲累不堪的身子回到了出租屋。
夜深了。
雪很大。
樓道狹窄,昏暗。
唯一的一盞聲控燈似乎也壞了。
「咔噠!」
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不及關門。
一隻大手突然從後捂上她的口鼻。
顧眠反應不及,幾乎沒怎麼掙扎,便被迷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
顧眠發現自己被人捆縛了手腳綁坐在椅子上。
正前方擺放着一整套直播設備。
身後響起的男聲聲音粗噶語調下流。
「老鐵們,小紅心點起來,火箭刷起來,免費的禮物走一波,好戲馬上開始了…」
話音未落。
一隻大手突然從後揪着她的頭髮,迫着她抬起頭來,直面着鏡頭。
「…今天的女主角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醫生…」
胸前別著的銘牌被取下,湊近攝像頭。
「…來,給各位老鐵看看清楚,顧眠顧醫生,25歲,五官端正,身材曼妙…」
「啪嗒!」
銘牌被扔到地上。
移進的攝像頭對準她,從上到下進行掃視。
「…我們的顧醫生才剛下班,還穿着白大褂,所以我們今晚直播的內容就是…」
油膩的男聲拖長了下流的尾音。
「…制服誘或。老鐵們有沒有很期待很興奮,哈哈…這寒冬臘月的,讓我們一起造起來!」
初長的手指觸向顧眠的唇瓣。
刺目的燈光被清瘦的身軀阻擋了一半。
顧眠這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將自己綁架了用以直播獲利的人,不過是一個年紀約莫二十齣頭的小年輕。
「看這櫻桃小嘴紅唇瀲灧…啊,你個賤人,竟敢咬我…」
見男人將手指伸過來。
顧眠想也沒想,便狠狠一口死死咬住。
男人吃痛,使勁掙開。
但他的手指還是被她這用盡全力的一口咬得破皮流血。
「啪!」
見此。
男人不由猙獰了面目咒罵,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到顧眠臉上,直打得她偏過臉去。
「…小賤人,別裝死,把頭抬起來,讓各位鐵子們好好看看…」
大手再度揪着她的頭髮,迫得顧眠不得不再度抬起頭。
冷色燈下。
只見她巴掌大的小臉上浮現出清晰的五指紅印。
唇角也溢出一線駭人的鮮色。
未免再被咬,男人怒目圓瞪惡狠狠的警告。
「…瑪德,你要是敢再咬我,我就把你的牙齒敲掉,然後再讓你用嘴巴伺侯勞資…」
「…用戶正人君子送出一枚火箭…」
「…用戶我是秦始皇打錢送出一枚火箭…」
「…」
男人話音未落,便被手機上響起的此起彼伏的送禮提示音。
以及屏幕上刷屏的「卧槽,這麼刺激的么」「想看想看,主播賽高,快上快上」等一系列污穢不堪的彈幕吸走了注意力。
「…哈哈,看來老鐵們都很喜歡這種把戲。好吧,看在大家這麼熱情高漲的份上,那我就滿足大家。顧醫生…」
男人低頭,兇惡目光再一次凝視着她。
「…你看到了,兄弟們都很喜歡你這櫻桃小嘴。所以…如果你不想受苦,就乖乖聽話… 」
「呲啦…」
男人一手狠狠揪着顧眠的頭髮,一手心急火燎的去拉拉鏈。
「這是什麼味道…」
突然。
這間冷得似冰窖的小屋內漫開好聞的煙味。
男人聞得這味道。
神情緊繃的放開了揪着顧眠頭髮的手。
環視了一圈客廳。
沒發現任何異常。
畢竟客廳不大。
但卻是狹長的東西走向。
西向對着廚房。
東向連着陽台。
廚房狹小。
探頭一眼到底,也無異常。
那麼…
男人慢慢朝着陽台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腳步。
只見暗夜中,陽台上方半空中凝着一點兒火星。
男人驚詫的回頭看了一眼顧眠。
見她眉頭緊皺,臉如死灰。
那神情不像是盼得救兵,反像是被逼入窮巷的死囚,雙眼滲滿絕望。
於是深呼吸一口氣之後。
大着膽子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打開了陽台的小燈。
「你…你是誰?」
此刻。
冷風裹挾着寒雪,將小小的陽台完全罩入雪簾。
只見昏淺的冷燈下。
安然端坐着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衣着不凡,面目俊朗,氣質矜傲。
他翹着二郎腿,修長白皙的手指間夾着一支香煙。
雖然一身罩着邪魅,卻不帶一絲匪氣。
很顯然。
這個男人不是賊,也不似他這類敗類。
只是。
他臉色如冰,劍眉上還淺掛着寒霜。
似受了凍!
彷彿他已在這處冷冰冰的陽台坐了很久很久…
「不必在意我…」
還以為他是這顧醫生的男朋友。
正欲奪門而逃。
卻聽得那人冷冷聲調,說:「…你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