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惑。
在工地混了近二十年,專門替人解決工地上那些邪性古怪的事情。
而我之所以會做這行,和我家祖上有很大關係。
據我爺爺所說,我家有位先祖救過歷史上鼎鼎有名的風水師李淳風一命。
所以得了李淳風的指點,學到了一身本事。
一直到我太爺爺那輩,我家都是靠替人看風水為生。
十里八鄉都小有名氣。
不過到了我爺爺那,正好趕上時代巨變,民智初開。
新思潮如洪水般湧入尋常百姓家。
那時候我爺爺正值少年,屬於最先接受新社會思想的那一批人。
自然看不上祖先留下來的封建糟粕。
堅決不肯繼承我太爺爺的衣缽。
和太爺爺大吵一架之後,爺爺就拋下剛結婚三個月的我奶奶,遠走他鄉,去建設新社會了。
在外面闖蕩多年,我爺爺成了一名泥瓦匠,跟着施工隊走南闖北。
一路上也見識到了很多事情。
思想也慢慢發生改變。
最終在我爸八歲那年,爺爺回到了家鄉。
誰也不知道我爺爺在外面到底遇到了什麼。
反正他一回家就向太爺爺服軟,並且表示願意學習當年被他所嫌棄的封建糟粕。
眼見到家族手藝後繼有人。
太爺爺當然高興,也沒計較當年我爺爺離家出走的事了。
將自己一身本事盡數相傳。
跟着我太爺爺學習祖傳手藝的同時,也會接點幫人修房子的活。
因為我爺爺建房子的手藝本就很不錯,加之學會了看風水,可以給東家出非常好的建房意見。
偏偏村裡人還信這些東西。
所以生意一直不錯。
眼看着日子越過越紅火,憧憬着能提前步入小康生活的爺爺怎麼都沒想到。
一場席捲全國的浩劫直接打破了他的美夢。
我們家被定性為要打倒改造的牛鬼蛇神。
太爺爺受不住刺激,沒多久便死了。
爺爺也被整得落下一身病,辛苦攢下來的家產全被充公。
我奶奶獨自拉扯着我爸在村裡生活。
實在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最終在我爺爺還沒平反時投河自盡。
親眼目睹這場慘劇的我爸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
自然而然把所有的錯全歸咎在祖傳的手藝上。
不要說繼承這門祖傳手藝,甚至連家都不願意回。
通過努力學習考上大學之後,我爸就再也沒有回過村裡。
一直到他結婚,然後有了我,才把日漸年老的爺爺接去了城裡住。
爺爺去我家的時候,並沒有忘記帶上祖上流傳下來的那些書籍。
因此,從小被爺爺帶大的我,就是泡在那些古書中長大的。
並且對家裡傳下來的那些書還有爺爺口中那些光怪陸離的神奇故事有着濃厚興趣。
爺爺見我喜歡,高興得不行。
把他所學的所有東西全都傾囊相授。
可受過刺激的我爸卻很不喜歡我接觸那些東西。
在他眼裡,那就是封建迷信,只會害人心智。
為此,他和爺爺沒少吵架。
好在我並沒有完全沉迷於那些東西。
在學校的學習成績一直都不錯。
見我沒有誤了正事,所以後來我爸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只當我是多學了一門課外才藝。
我高考前一年,爺爺去世。
因為從小受爺爺的影響,所以在高考後,我填志願時不顧爸媽的反對,選了土木工程。
上完大學就通過校招進了一家國內非常有名的設計院。
那個夏天,我正式參加工作。
直到現在我依然記得第一次去單位報道時,是個天氣晴朗的早上。
辦完入職手續,人事大姐把一張工牌直接丟給了我。
「結構與岩土研究所,出了大門往右走三百米就到了。」
「沒人來接我嗎?」
聽到讓我獨自直接去部門報道,我有些驚訝。
可我的疑問只換來人事大姐一個白眼。
「怎麼?要不要我再找個八抬大轎請你啊?」
看着那大姐垮下來的臉。
我真恨不得一個大嘴巴子抽上去。
在心裏怒罵了幾句國罵,我賠着笑臉說了兩句不用,趕緊轉身就走出了這個辦公室。
經過一路打聽。
我終於找到位於設計院角落裡的一個破舊房子。
門口掛着一個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面寫着結構與岩土研究所幾個大字。
確定沒找錯地方,我才走上前去,小心的探頭看了眼屋裡。
屋子裡整齊的擺着一排辦公桌,但是卻沒有人在。
環顧一周,我輕輕咳嗽兩聲,站在門口發問:「請問有人嗎?我是新來的實習生。」
沒人回應。
抬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那塊看着比我年紀還要大的鐘。
快十點半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沒人來上班?
看來是來對地方了!
在暗自慶幸選了個清閑部門的時候,突然有個中年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你找誰?」
那中年男人拿着一個保溫杯。
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腳步不停的走到了靠最裏面的辦公桌旁邊坐下。
自顧自的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
我愣了愣,趕緊上前把我的工牌遞給了他。
「老師,你好。我是新來的實習生,李惑。」
男人看了眼我的工牌,點點頭。
往前一指門口的辦公桌。
「知道了,那是你的工位,你先熟悉熟悉,等他們回來之後會有人找你的。」
就算以那時我那淺薄的社會閱歷,也能看得出來。
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絕對不是像我一樣得普通打工人,應該是個領導。
後來也確實證明我沒看錯。
中年男人就是整個設計院的寶貝。
行業內頂尖大牛。
國內最有名的岩土工程師馮海山。
我走到馮海山指給我的工位坐下來,剛準備收拾收拾。
門外就急匆匆走進來一個女人。
「馮工,金色家園那個項目又打電話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馮海山不緊不慢的把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向那個氣喘吁吁的女人。
「林峰他們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就是林工打電話來讓我叫你的,他說事情有點怪,他們搞不定。」
馮海山微微皺起眉頭。
沉默了一會兒後,也沒有再問什麼。
而是對我問:「那個誰,你會開車嗎?」
我趕緊站起身來。
「老師,我叫李惑,我會開車。」
我叫什麼名字馮海山很顯然沒什麼興趣。
得到我會開車的答案後,從桌上拿起一把車鑰匙給我。
「你來開車。」
剛剛一來單位就能跟着業界大佬出現場,是多少人做夢都想得到的機會。
可惜那時候我不知道他的身份。
內心毫無波動,甚至覺得很煩。
剛來單位,屁股都還沒坐熱就開始幹活。
這種事換了誰都不會覺得有多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