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第6章

晚上七點多,天已經黑的透透的,滕淑蘭給孩子包好小毯子,抱着出門,手裡還拎了一個籃子。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圓,村子裏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幾聲狗叫和蛐蛐叫。

她抱着孩子朝村尾走去,在一處黃泥和着烏拉草的矮牆前停下。

這裡是楊宗德楊道長住的地方。

前兩年月蘭山上的道觀被強拆,裏面的道士都被趕下山遣回原籍。

楊宗德就是前塘的人,家人早沒了,回到村裡以後被安排在飼養騾子的小院,負責照顧騾子。

院子里傳來狗叫和騾子打突突的聲音,沒一會兒屋門一開走出個五十左右歲的男人。

趿拉着破布鞋,頭髮亂糟糟的,鬍子拉碴,衣服上還打着好幾個補丁,懶散的張着大嘴打了個哈欠。

打開院門看看滕淑蘭,又看看她懷裡的孩子,什麼也沒說,轉身進屋。

剛進屋,孩子就突然大聲嚎哭起來。

他摸了摸孩子的兩個手心,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張皺巴巴的黃紙,圍着孩子從頭到腳繞了繞,拿到院子里點燃扔出去。

再回來時孩子已經不哭了,眨巴着兩隻小眼睛,小嘴吧嗒着,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滕淑蘭看着稀罕的伸手點了點孩子的小臉。

「楊道長,這是我今天接生的,生的時候孩子媽已經死了,我準備收養她,明天去派出所落戶口,想麻煩你給取個名字。」

「順便看看孩子有啥關口沒。」

楊宗德看着孩子,小臉皺巴巴的,跟沒毛的小貓一樣,有點丑。

今天的事他也聽說了,一個下午前塘大隊就傳遍了,傳的還挺邪乎的。

還有說什麼災星轉世的。

不然的話,怎麼那麼大命?

當娘的屍體都涼了,孩子竟然還能活着。

「坐吧!」

他在破桌子下面的地縫裡摳出一本萬年曆。

滕淑蘭說了孩子的出生時間。

批完八字,楊宗德眉頭輕斂,輕輕地「嘶」了一聲,伸手揪了揪下巴上那撮稀拉拉的山羊鬍。

「孩子她娘生的時候真的已經死了?」

滕淑蘭點頭,「真的,死了至少三四個小時,按理說這麼長時間孩子指定活不成了,但這孩子就是命大!這孩子是不是命格也不一般?」

楊宗德手指輕敲桌面,眼神微動,「確實不一般!」

「凡女人行華蓋運都是木蘭從軍的命格。這孩子不但行華蓋運還有太極貴人入命,別人能遇一華蓋一太極都很難得,但是她年月日時四柱皆有!」

「華蓋重重有玄根,太極入命必神通!四個華蓋、四個太極貴人,此命格前世要麼是高僧大德,要麼為仙道鴻儒!」

滕淑蘭眼睛立刻笑彎了,「是個好命不?」

楊宗德點頭,「十二大貴命之一!」

「上等通根身旺,坐財官比肩,但支中比肩財星化火為印,變成官印相生,主高貴……」

滕淑蘭別的聽不懂,「主高貴」聽懂了,嘴一下就咧開了,「還有啥說道?」

楊宗德看着她,眉頭輕蹙,並沒有她那麼高興。

「華蓋星又為僧道之星,主孤高、華麗和智慧,太極貴人為大吉大利護身之神煞,主地位崇高。這兩者同時入命,自然有利於命主運勢。但,世事無絕對,是福是禍全憑個人造化。」

「頭頂華蓋星,富貴入空門!」

「男命僧道,女命為尼!」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滕淑蘭的笑僵在臉上,「啥意思?這孩子將來會出家?這算個啥好命?」

想到眼前這個也曾經是個出家人,她趕緊抿抿嘴。

楊宗德瞥她一眼,「這世上的命格有千百萬種,相同命格的人就有成千上萬,就拿黃帝命格來說,能坐上那個高位的只有一人!有了富貴的命格不等於一定會富貴,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有了好的命格,還要具備好的運、好的風水。就拿出生地和家庭來說,對一個孩子的命運都有些至關重要的影響。」

「生在富貴之家是錦上添花,若生在苦寒或是尋常百姓家也許懷璧其罪,也許是無福消受,也許是否極泰來!」

「她是太陽星入命宮,女身男命,近官利貴,長大了如果走官場能得排山倒海之勢!」

「但她身為女兒身,華蓋逢空亡,幼年多災,六親不靠,形同寡宿,必須要修身養性、藏其鋒芒方可消災解厄。」

滕淑蘭咽口唾沫看着他,「那成神成魔的啥意思?」

楊宗德輕挑一下眉毛,「她這個命格是天才中的天才,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這個命格……瘋癲之人也不少!」

滕淑蘭抿了抿嘴,「就是孩子將來會特別聰明唄?」

「不是一般的聰明,這麼說吧,將來她看普通人就如……普通人看狗!」

滕淑蘭:……

這比方還真是簡單粗暴……

華蓋和太極同時入命主打的就是一個「神」字,擁有超高的智慧和悟性,喜歡研究神秘文化,常常會掌握到別人所不能掌握到的技能。

華蓋星本身就是墓庫,能裝別人裝不下的東西,自然腦袋瓜好使,但是如此高智的人本就稀少,長期和周圍的人不能同頻,如果性格再孤僻一些,他不瘋誰瘋?

再加之受命格影響,經常神神叨叨,得怪病的也不少。

所以說是福是禍全憑個人造化。

楊宗德又沉吟一下,「如果她能學習佛理或者道法,通曉陰陽之術一定會有超高的悟性和成就,再加上她是亡人所生,極陽的命格加上極陰的身體,陽中有陰,陰中有陽,自帶乾坤日月,男人都不及啊……」

滕淑蘭把孩子抱得緊緊的,滿眼警惕地看着他,「啥意思?你都自身難保還惦記着收徒?」

楊宗德輕咳一下,眼神飄忽,「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今日之勢終會過去!」

他挺直了腰,垂下眼皮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又背了背手仰頭四十五度角,「這孩子註定會不凡,而且幼年多災,跟我學道,讓她通曉陰陽之術又不是讓她出家,將來她想做別的工作一樣可以做,只不過多個傍身的本事而已……」

天賦異稟,自帶玄根,都送到他眼前了,不收個徒弟對不起祖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