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分前後院,原本只有前院的三間正房,後來林榮中了秀才要娶妻,才加蓋了後面的兩間新屋子。
按理說蓋的新房應當是娶媳婦用的,偏林母是個刻薄的,將前面三間要倒不倒的舊屋給了兒子媳婦住,他們老兩口住後面的新屋子。
後來原身嫁過來,怕林母偷她東西,將前後門都上了鎖,直接分成了兩家。
所以,如今分家也簡單的很。
鍋碗瓢勺是早就分開用的,農具只有一套,想來林母也不會分給她。
村長剛剛開口欲問糧食,王巧兒陡然開口道:「既然今年不給孝敬錢,那糧食我也就不分了,只不過,該是我們的兩畝田,田契必須給我。」
若是今日開口找林母分糧食,這個家也不用分了,鬧了半天又有何意義,不如痛快點分了算了。
老村長驚訝的看了她一眼,見她心意已決,以為她手中還有銀錢,遂也沒多話。
畢竟誰也不知當初戚氏暗地裡塞給王巧兒多少銀錢,說不得她藏起來一些也有可能。
推推嚷嚷的鬧了一場,如今分起家來卻異常快速。
現場就有村老在,王巧兒取了筆墨紙硯來,村長當場寫下分家文書,將之前商量的明細都寫上去,一式四份。
村長,村老,林母與王巧兒各自按上手印。
隨後村長將文書分給林母與王巧兒各一份,他自己揣上一份,還有一份要拿到縣衙去蓋章,好分戶籍,以後各自交稅。
「好了,如今家也分了,以後各過各的,莫要再惹事。」
老村長看了二人一眼,警告道。
林母將這礙眼的娘兒五個分了出去,日後不但無人吃她的喝她的,還有孝敬錢可拿,心中暢快的很,聞言立時連連點頭。
王巧兒卻出聲說道:「一碼歸一碼,分家的事揭過,王大娘子欠我的兩碗飯,今晚必須給我送來,不然,我就拖家帶口到她家吃去!」
這王大娘子心思惡毒,竟敢攀咬她,今日若是輕飄飄的就放過了王大娘子,以後誰都能踩她兩腳。
跟在人群中看熱鬧的王大娘子沒想到自己仍未躲過去,聞言就開始哭嚎,直言王巧兒要把她逼死。
周圍之人指指點點,王巧兒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大,等着他表態。
這男人在外面慫的很,被這麼多人看着,又觸及到王巧兒嘲諷的眼神,頓時腦子一熱,一巴掌打在王大娘子的臉上。
「嚎什麼嚎,都是你嘴賤!」
這一巴掌打得有些狠,王大娘子的頭猛地一歪,嘴角溢出一縷血絲來。
她立時不敢再嚎,吐了一口血沫,面容更加愁苦。
王巧兒卻並未同情她。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今日若不是她機警,難保不會叫這王大娘子挑起民憤,將她沉了塘,說是生死仇敵都不為過。
且她一天到晚四處說閑話,敗壞了她多少名聲,她只不過是討了些利息回來罷了。
不過,這飯還是要自己煮的才好,誰知道人家送來的時候會不會吐口水在裏面。
「你把米給我,我自己煮,免得被你們下毒毒死。」
她淡淡的說道。
老村長嘴角一抽,見她心思不少,想必也吃不了虧,遂揮手道:「都回去吃飯,看看都鬧成了什麼樣子,都是閑得慌!」
王巧兒見好就收,抱着小丫也往外走,看也不看縮在門外的三個繼子一眼,回了前院。
她將門一關,將小丫放在地上,又將背上的竹筐放下。
先將裏面的苦草拿出來攤在屋檐下晾乾,又拿了一隻木盆,將半濕的木耳用水泡發著,接着她就起鍋燒水,吩咐小丫燒火。
這古時候的灶,她還真不會燒火,就連原身都不會。
以前是老大燒火,現在老大老二老三不敢回家,只能靠小丫了。
好在小丫平日里也沒少看老大燒火,此時就學着老大點火的樣子,想將灶火點燃。
奈何她實在太小,哪裡有勁吹着火摺子,鼓着腮幫子吹了半天,也沒點着火。
「娘……」
小丫怯怯的喊了聲,大眼睛裏就包着一泡淚,生怕王巧兒生氣,覺得她沒用。
「讓開。」
王巧兒看了半天,也弄明白了這火該怎麼生了。
小丫如蒙大赫,趕緊讓開位置。
不多時,灶里便冒起了黑煙。
一場鬧騰,火終於生起來了,野雞也死去多時,身子已經發涼了。
死雞放血是放不出的,短時間內的死雞不影響吃,只是口感沒那麼好而已。
這時候人都要餓死了,誰還在意口感。
說起餓來,胖子不耐餓,卻也最抗餓。
她一天沒吃東西,餓一陣就不餓了,這會兒子竟還渾身是勁。
鍋里冒起水花,隔壁卻還沒有動靜,難道想賴帳不成?
她眼珠一轉,站在院子里就開始高聲吆喝:「小丫,給我把柴刀拿來,我去看看米怎麼還未送來!」
正在燒火的小丫站起身,擦了把鼻涕就蹣跚着跑過去拿柴刀。
只可惜柴刀放得有些高,她夠了半天也沒夠着。
「娘……」
她怯生生的喚了聲。
王巧兒一指灶門口,示意她繼續燒火。
她自己則拎着柴刀站在院中喝斥道:「死丫頭,拿個柴刀都這麼慢,快些!」
她這般作派,將小丫看得一愣一愣的,兩隻黑玉似的眼睛瞪得溜圓。
隔壁一陣腳步聲響起,片刻之後,院門被敲響了。
王巧兒拎着柴刀,大步走了過去,將院門一拉,如同一座肉山,耷拉着臉,將院門堵得死死的。
「呃,巧娘莫生氣,剛才做飯,險些忘了此事,這是粟米,快拿着!」
王大捧着半碗粟米,心中滴血,卻又不得不賠笑的將碗送到王巧兒的手中。
「小丫,拿碗來。」
她也不挪動,只扭頭喚道。
「來了,娘!」
小丫抱着一隻豁口大碗,搖搖晃晃的跑了過來。
王巧兒將粟米倒入自家的碗中,將碗遞給王大,口中威脅道:「再叫我聽到你家說我的壞話,可不是這點米就能解決的!」
王大把頭點得小雞啄米似的,心中將婆娘恨得要死。
本就沒糧,這一下又少了一頓飯,這日子咋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