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第7章

城破之日,烏雲壓城,天色如墨染,蒼穹似有神哭鬼泣。

突然間,破空之聲傳來,一隻神駿的大雕劃破天幕疾馳而來,宛如金翅大鵬降臨人間。

神鵰大俠楊過如流星般飛馳而至,身姿飄逸,從大雕背上跳落到城牆之上。

彈指一揮間,幾名攀爬雲梯的蒙古士兵應聲倒下。

楊過如風般來到郭靖與黃蓉身旁,面色凝重:

「郭伯父、郭伯母,襄陽城危在旦夕,你們隨我走吧。」

他聽聞郭襄四處尋找自己,心中對她的用意早已有數。

然而理智告訴他,大宋已步入末路,多犧牲自己一人又有何用呢?

但最終情感戰勝理智,他冒死趕來。

心中想,至少帶走郭靖夫婦也好,也能為這風雨飄搖的大宋河山留下一線希望。

郭靖藉機挺劍擋開兩柄長矛,得以喘息之機,瞥見城頭上升起一輪紅日,喝了口冷水,搖了搖頭,黯然道:

「襄陽城軍民數千人之眾,血戰至此,已然是罄盡全城之兵,你能帶走幾個呢?過兒,你不用再勸了。」

黃蓉見到楊過竟會趕來,十分的欣慰,柔聲道:「過兒,你能趕來,伯父伯母已是歡喜的緊。不過你不用管我們,你去把芙兒和復兒帶走吧。」

楊過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蒙古精兵,深知此刻不是婆婆媽媽之時,於是向郭靖和黃蓉深深一揖,毅然轉身,猶如一道閃電般沖入城內。

郭靖看着楊過消失在城門之中,心中略感安慰:

「至少復兒有救了,破虜,我終究為你留了血脈,我終究有臉去見你!」

說罷,他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之色,挺劍再次撲向猶如潮水般湧來的蒙古大軍。

黃蓉緊隨其後,手中鐵棒舞動如風,一路為郭靖護航。

她心中同樣感到欣慰,這個結局,已是和她日日夜夜向老天祈禱一般。

沒想到居然成真了。

楊過身形如風,穿梭在破敗的街巷之間,最終來到郭芙的府邸。

眼前的郭芙已然是奄奄一息,形容憔悴。

「郭芙,你還好嗎……」

楊過看着她蒼白無血色的臉龐和緊閉的雙眼,心中一陣絞痛。

所有的前塵往事在這一刻湧上心頭——桃花島上的嬉戲、武勝關的英雄大會、以及那一劍斷臂之仇……所有的恩怨情仇在此時都顯得微不足道。

在這個歷史滾滾轉動的車輪面前,每個個體都是那麼的渺小。

楊過眼中淚水打轉,卻強忍悲痛,俯身要喚醒郭芙。

郭復在昏睡中逐漸清醒,朦朧中看到一個兩鬢斑白、身形矯健、目光悲痛的男子站在床前。

這男子如古天樂般俊朗,縱使年過四旬,依然魅力十足。

而且他只有一隻胳膊。

他立時猜到,此人定是傳說中的神鵰大俠楊過。

這是來救我們的么?

郭復心中一喜,急忙搖動身旁的郭芙:「大姑姑,快醒醒,我們有救了。」

郭芙在郭復的呼喚下緩緩張開雙眼,她眼神迷茫,看到楊過時,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

「楊過?我是已經死了么?」

「沒有,走,我帶你走。」楊過聲音低沉而堅定,他上前一步,伸出那隻獨臂,

「走,跟我離開這裡。」

郭芙卻輕輕擺手,將懷中的郭復推向楊過:

「楊過,你帶走他吧,他是我們郭家唯一的血脈。你的雕又能承受幾個人呢?我這殘軀已經無藥可救,不能再拖累你們。」

「姑姑,我們一起走。」

郭復忍不住垂下淚,對他而言,郭芙不是生母甚是生母。

郭芙溫柔地撫摸着郭復的頭:

「你乖,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外面的世界可精彩呢……還有,以後記得去找你念兒姐姐,你要幫我好好照顧她,你們都要好好的。」

楊過聽到外面炮轟聲,知道時間緊迫,不再猶豫,單手抱起郭復:「我們走!」

神鵰長鳴一聲,振翅高飛。

郭芙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解脫的微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楊過帶着郭復騎上神鵰,掠過城牆之時。

他們親眼看到一支利箭射入郭靖的胸膛,黃蓉奮不顧身地撲上前去,卻被一支長槍從後背貫穿。

這對夫妻緊緊相擁着倒在血泊之中。

郭復忍不住放聲哭出來。

這該死的老天爺,為何要把我放在這時代呢,讓我無能為力的看着這一切?

楊過也是灑了一把淚,轉過頭不忍再看,拍了拍郭復的小腦袋騎雕遠去。

……

數日後,郭襄引領一隊江湖豪傑,快馬加鞭,急匆匆地奔赴襄陽。

然而,當風塵僕僕的眾人遙望襄陽城時,但見城壁已被攻破,烽火連天,狼煙四起。

那高大的城牆,曾經堅不可摧的象徵,此刻卻像是被命運無情地嘲弄,破碎不堪。

城內一片死寂,再無昔日的繁華喧囂。

唯有孤鴉在斷壁殘垣間翻飛,發出凄厲的悲鳴,似乎在為這座城市唱着輓歌。

郭襄凝望此景,內心如被巨錘猛擊,眼前的景象告訴她,親人們恐怕已不在人世。

終究還是來晚了。

她的臉色蒼白,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悲痛和絕望。

郭襄踏入城內,只見焦土之上,屍體橫七豎八地躺着,烏鴉在頭頂盤旋,正在啄食着遺骸。

這慘烈的景象讓她的淚水奪眶而出,順着臉頰滑落。

她心中悲痛欲絕,在這慘絕人寰的場景中跪倒,雙手緊抓焦黑土壤,放聲痛哭。

她的哭聲凄厲而絕望,回蕩在空曠的廢墟之上。

她試圖尋找父母的遺骸,但眼前的混亂和破壞讓她無從下手。

她的內心如同被撕裂開來,每一次心跳都伴隨着無盡的痛苦。

然而,在這無邊的黑暗中,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突然閃現。

在廢墟中,有人發現了生命的跡象。

那是兩個孩童,從死寂的廢墟中救出,他們是武修文的幼子和朱子柳的孫子。

這兩個孩子的生命力如此頑強,彷彿在訴說著生命的不屈與希望。

郭襄看着眼前這兩個稚嫩的生命,心中悲喜交集。

彷彿看到了希望的火種在黑暗中燃燒,那是未來的希望,是復仇與復興的力量。

她將這些孩子們帶到峨眉,並傳授上乘武學,以待來日的復興。

不由想到侄子郭復,也不知道你此時身在何方,與你父親可還安好?

其實在襄陽城破的那日,一片狼藉中,郭家還有一人倖存下來。

就是郭芙。

城破之日,耶律齊小心避開郭靖黃蓉的屍首,悄然踏入已成廢墟的襄陽城,來到了郭府。

他目睹四周破敗之景,眼中閃過一絲哀傷,目光在廢墟間游移,最終停駐在奄奄一息、如風中殘燭的郭芙身上。

那一剎那,他的眼角似乎濕潤了,這終究是他多年的妻子

郭芙在昏沉之中,感到一股冷意襲來,微微張開沉重的眼皮,耶律齊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眼中似要噴出烈火,虛弱地怒斥:「你,你這個叛徒,竟然還敢來見我!」

她想要掙扎,但病重如山,她的力量已如風中殘葉,難以動彈分毫。

耶律齊卻置若罔聞,一把將她從凌亂不堪的床榻上抱起。

郭芙無力地捶打他,但病痛已讓她連這點力氣都幾乎喪失。

她如同被狂風肆虐的小鳥,在耶律齊懷中無助地掙扎。

「你真想殺我報仇嗎?」

耶律齊看着她痛苦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他嘆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悲涼:「那你也得先養好身體……女兒呢?」

「你妄想知曉她的蹤跡,她總有一天會找你報仇雪恨!」郭芙銀牙緊咬,恨意滔天。

耶律齊洒然一笑,似解脫了重重心結:

「她應是和郭襄在一起吧,那一日……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郭芙一怔,不過馬上明白過來。

另外一條路,那就是他念在父女之情,放過她們,選擇去埋伏郭破虜父子。

然而,這又如何能夠令人寬恕?

耶律齊不再說話,踢開阻擋去路的雜物,抱着郭芙向著未知的地方揚長而去。

作為此役之功臣,無人敢阻其去路。

他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中逐漸消失,留下的只有戰後的煙塵與寂靜。